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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5年09月21日
變性手術之父:變性患者不等同性戀

  近日,晨報報道了上海患病小伙蘇州變性的消息後,引起了廣大讀者和社會公眾的關注。昨日,晨報記者獲悉,陳瑜的變性手術進展順利,隆胸手術已經全部完成,估計將於近日拆線。據院方透露,陳瑜接下來將做面部整容手術,但具體時間尚未確定。經過陳瑜的介紹,記者了解到他們群體保持聯系的網站,並有幸採訪到另外兩位變性人。

  昨日,「中國變性手術之父」何清濂教授在接受晨報採訪時專門澄清,易性病是一種非常頑固的心理疾病,而患有此病的人也是病痛的受害者,也應受到社會公眾的理解和尊重,他們與同性戀、異裝癖、精神分裂症以及人妖等群體存在本質區別。

  「有了網絡讓我不再孤獨」

  「在知道這個網站之前,我的生活真得非常孤獨,」談起過去的生活,陳瑜曾經感嘆,「因為沒有人理解你的痛苦,更不會有人了解你的內心,在很多人眼裡,我都是以怪物的形態而存在。」

  陳瑜透露,由於從小被媽媽當成女孩撫養,他的內心一直認為自己應該是女孩,而且喜歡穿女孩的衣服打扮自己,說話也總是一副娘娘腔。

  「當時,我雖然不敢穿,但還是偷偷拿媽媽或者姐姐的衣服放到自己屋裡,」陳瑜承認,「以至於後來,父親發現後都對我表示懷疑了,他可能無法理解兒子的行為。」他說,上學後還是男孩打扮,畢竟學校還是人比較多的地方,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,雖然因為嗓音經常受到同學的嘲諷和譏笑,但他還是有很多好朋友,其中既有男的也有女的。

  陳瑜透露,自己曾經和家人,包括父母在內,說起過自己的痛苦,但他們始終不能理解,更不可能和他進行更多的交流和溝通,對他的問題總是一笑而過,以至於後來他很少同家人交流。

  「爺爺是醫生,家裡有很多醫學書籍,」陳瑜苦笑著,沒有一點自豪,「從很早開始,我就偷偷看這些醫學書籍,而且知道激素能夠維持女性的特征。」從19歲開始,陳瑜就從外面購買激素,自己偷著使用。

  「後來,多虧了網絡的出現,我知道了更多變性人的存在,並加入到這個圈子裡。」說到這裡,陳瑜有些慶幸,「我經常上網,後來找到了這個專門網站,現在幾乎已經是版主接班人了。」他說,從這個網站,他理解了更多關於易性病的知識,結識了很多圈子裡的朋友,一起相互鼓勵、疏導,不到萬不得已,絕不鼓勵朋友去做變性手術。

  「現任版主是我的干媽,也是很早就做了變性手術,因為以前沒有專門的活動圈子,她才創辦了這個網站,並成為變性人群體活動、聯系的地方,大家都是以網名進去,並在論壇裡發言討論,」陳瑜透露,「如果誰完成手術了,他(她)會發表聲明,從此退出這個圈子,尋求一種正常人的生活,這已成了一個不成文的習慣,但也有少數會繼續留在這個圈子,義務幫助那些後來的患者。」

  「其實,我已經很幸運了,生長在大城市裡,」陳瑜對此表示擔憂,「那些生活在小城市甚至農村的易性病患者,受到的痛苦可能隻能自己默默承受了。」

  ●個例一:

  國內首例公開報道的變性人

  「好啊,我們可以見面聊!」昨日,晨報記者小心撥通了秦惠英的電話,本以為會遭到拒絕,但對方非常爽快地答應了見面採訪的要求。1990年,秦惠英在上海接受了男變女的變性手術,並因為是國內公開報道的首例,受到全國乃至海外的高度關注。

  她個頭並不是很高,處處透露著中年女性的氣息:蝴蝶發夾挽住的長發一直披到肩頭以下,斜挎著一個棕色單肩女士挎包,一條淺色長裙給人朴素本分的感覺。

  「我又剛換了一家公司,才去上班不到一個月,」談起自己,秦惠英不免有些沮喪,神情中透露出頗多無奈,「大學畢業後,我感覺自己一直在漂,不知還會持續多久。」

  1985年,秦惠英從復旦大學英語系畢業,她沒有去分配的北京一家相當不錯的單位,而是報名到雲南支邊。之所以這樣,她有著自己的打算,因為從小患有易性病,秦惠英畢業時這種感覺愈加強烈,她認為到雲南少數民族地區穿那些鮮艷的衣服,肯定不會受到大家的注意和懷疑。1987年,秦惠英卻因為先後兩次自殘被退回到復旦大學。「當時,我受到的處分是犯了政治錯誤,道德敗壞,立即開除,」現在講起,秦惠英哭笑不得。

  由於自殘,秦惠英的排尿受到很大影響,一次小便需要持續三四個小時,甚至危及到了生命。1990年,變性手術完成後,秦惠英開始在浦東一家學校教書,之後到了一家長毛絨玩具公司,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多,她和另一個朋友下海了,忙活兩年後失敗。1996年下半年她去了廈門,幫人開辦整形醫院,1997年回到上海,她先是在一家醫療設備公司,後來還與人開辦美容院,最終均以失敗告終。

  「我現在最大的願望,就是成立一個家庭,過正常人的生活,」她承認,「目前仍在尋找中,還沒有具體進展。」

  ●個例二:

  手術後,她在海南從事人妖表演

  找到周娜(化名)並不容易,她手術後長期在海南從事「泰國風情」表演,近期才有機會回到湖南衡陽老家。1993年,作為武漢市首例變性手術,周娜接受了男變女的轉換。

  周娜透露,她的病是與生俱來的,雖然沒有達到秦惠英自殘的地步,但也需要做手術治療,她後來跑到武漢一家醫院做了變性手術。之前,她在老家當地鐵路部門工作。

  「做完手術後,由於周圍環境的壓力,我辦了病休,」周娜稱。1998年,在朋友的介紹下,她隨團到福建石獅一帶演出,後來回家鄉做婚紗影樓生意,也是受到大家的冷落。2001年,還是朋友介紹,她來到海口,在一家娛樂城做「泰國風情」表演,也就是「人妖」表演。後來,她還有過拍電影的機會,但由於客觀因素而告吹。

  「表演的收入很高,每月可以達十多萬元,」周娜坦承:「這也是後來又從事表演的主要原因吧。」2003年,周娜再次來到海南,在三亞的多個娛樂城表演,而且一呆就是兩年多,父母一直陪伴她在那邊。「時間久了,感覺演出圈子很亂,我也有了過正常人生活的想法,還在網絡上認識了一個男友,」周娜透露,「再說三亞已經有了四五十個同樣的變性人,在做人妖表演,生意已經很難做了。」據悉,她現在認識的男友以前有過家庭,但由於破產欠債正在辦理離婚。

  「他欠債太多了,我正在盡力幫他,但不知結果如何,」周娜有些無奈,「他離婚的官司還沒有判決,如果短期無望,我還會再回三亞的。現在,我感覺,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真的很難!」最後,周娜不無感嘆。

  社會學者:

  不要「妖魔化」變性人

  在採訪中,記者發現,雖然陳瑜、秦惠英、周娜等人願意面對媒體,訴說他們的遭遇和艱辛,但更多的變性人則選擇了回避。「他們一直很矛盾,既想得到社會公眾的認可和尊重,又不願意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面,」已經研究變性人問題15年的社會學者吳興人先生稱:「他們主要顧慮的,還是社會的壓力,主要是社會的偏見和誤解,不但是他們本人,而且會殃及親人。」

  據吳興人介紹,對於易性病的研究,國外要早得多,最早有所建樹的是美國人馬丁諾,1953年他的自傳體紀實文學《變性人》,以親歷者的身份向世人介紹了身體、心理、生活等的變化,後來還獲得普利策傳記獎。馬丁諾曾經調查了100名作過變性手術的患者,發現94%的患者因為不能被認可而搬遷,過起隱姓埋名的生活,70%的患者在治療過程中就搬到了郊區人煙稀少之處,隻有20%的患者願意留在城市裡。「即使在美國,社會對變性人的輿論壓力也是很大的。」吳興人稱。

  吳興人認為,從倫理學的角度來看,變性手術是對「男女有別」傳統觀念的極大沖擊,尤其是在中國社會,這種傳統觀念更是根深蒂固的,很難短期改變人們的認識和誤解。

  「在這個過程中,有些媒體也充當了很不光彩的角色,」吳興人認為:「一些媒體不負責任的炒作和報道,也加深了社會公眾對變性人的誤解和偏見。」

  「中國變性手術之父」:

  公眾對變性人缺少認知

  「易性病是一種心理疾病,與同性戀有本質區別,」近日在接受晨報記者專訪時,「中國變性手術之父」何清濂教授稱,「一般公眾經常混淆,那是對易性病的一種無知。」他說,是否要求變性,是易性病與異裝癖及同性戀的根本區別。

  由於國內缺乏該統計數據,何清濂參照國外的數據估計,目前國內易性病患者應該達到10萬人左右,因為多種因素,很多患者根本無法得到有效及時治療。據悉,何清濂教授至今已接到5000多封求助信,成功進行了154例變性手術,患者遍及除西藏外的大陸各個省份、自治區和直轄市,甚至還有美國、日本、馬來西亞等地的華人。

  何清濂透露,易性病患者對自我性別認同有障礙,認定自身為異性,渴望改變自身生理性別,而易裝癖者以著異性服裝為形式,僅為取得心理平衡,並無變性要求,屬性行為異常。

  何清濂進一步分析,「異裝癖者偶然有要求變性的,但在明白變性手術實質後,多遠而避之不再求醫。同性戀者對自我性別認同,無變性要求,性定向指向同性,是對他人的感覺,以同性個體作為性愛對象。」

  至於同人妖的區別,何清濂認為差別更大。他說,易性病首先是一種疾病,變性手術是一種治病救人的手段,是一種被動的醫學治療方法,而人妖純粹是追求商業目的,主動進行的變性手術,這在泰國一帶非常流行。

  「即使是做過手術,有些患者的行為還是有些異端,不過並不能代表多數變性人,更不應該否定變性手術。」經過多年的研究和觀察,吳興人說出對於變性手術的看法。據悉,何清濂教授作過的154例變性手術,出院後表現均是正常的。「至於易性病的病因,到現在也沒有定論。」 作者:□晨報記者李銳攝影報道

來源:《新聞晨報》